选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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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就入了夏，经过初选的秀女已经在储秀宫里住着了。

这些日子她们由宫中经验的嬷嬷先带着，教习宫中的礼仪。

还有经年的管事姑姑一天十二个时辰日日看着，诸如夜里说梦话的，体态不够好的……先筛选了。

再教养一段时日，那等心思太跳脱或者太蠢笨的也要先罢黜。

到了让宫妃阅选标准的也就是三百来人的样子。

就这些女子里头，佟贵妃她们看过了还要筛除大半。

最后剩下百来人请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掌掌眼，她们是宫里的老人了，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儿哪里是这些年轻人能比得上的，总是能再筛选掉一些不适宜在宫中生活的女子。

最后送到皇上跟前由皇上亲自阅选的也就二三十人。

这些女子若能被看中的便要给位份，自此留在宫中伺候皇上。

若是看不中的多半也会奉还回家，到了这时候被刷下去的，倒也不愁选不到好人家，只因本朝皇室有戒律，不许子孙耽于女色，连选秀的人都定下数的，能留在最后不过的，都是因为皇上不喜欢罢了。

七月初，捷报传来，南边叛乱平定，打了许多年终于有个好结局，皇上大喜便在瀛台设宴，宴请群臣，并携着小太子出席。

佟贵妃认识这个男人许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开怀大笑，夜里被翻红浪之时都多要了两回水。

近来换了先生之后，小太子大有长进，在宴会上做短诗《贺父皇平南》，得群臣交口称赞。

传入后宫众妃也跟着庆贺一番，次日在太液池设宴，太皇太后摸着小太子的头，亲口称赞，“吾家麒麟儿！”

“老太太，这是新进上来的鲈鱼。”

小太子还是第一次听见太皇太后这样称赞自己，小孩儿整个脸都烧得通红通红的，越发显得眼眸清润明澈，他蹭在太皇太后身边，替老人家挑鱼肉，“近来我跟着先生学文，讲道‘莼菜鲈鱼’的典故，张季鹰一日见秋风起，想到故乡吴郡的菰菜、莼羹、鲈鱼脍，索性辞官回家，可见鲈鱼味美，您尝尝看。”

“礽哥儿尝过了么？”

到了太皇太后这个年纪，世间珍馐已经品尝了大半了。

鲈鱼是鱼中上品，她少时也是江南女子，未出阁的时候住在金陵城里，每年到了鲈鱼肥美的时候，阿娘便会命下人送一尾鲈鱼亲自烹饪。

她娘虽然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小姐，可与爹爹青梅竹马，家中并无侍妾，便少了许多闲事，每日里除了主持中馈，空闲的功夫便是教导两个孩子读书，长子生的聪慧，女儿也冰雪可爱，她便觉得心满意足。

“老太太先吃。”

小孩儿眼明心亮，知晓阖宫上下女眷里头最疼爱自己的便是这位曾祖母。

他生来丧母，由皇上亲自带着，对成年的女眷心里忍不住生出亲近来。

可惜宫里头妃嫔们不敢造次对他也是恭敬有余，倒是跟着太皇太后，祖孙两个一老一少才是真的亲昵。

“礽哥儿有心了。”

太皇太后笑了，由着小孩儿伺候她吃了一勺子莼菜鲈鱼羹，人一上了岁数，吃许多东西味觉就不如从前，太医叮嘱她不许吃重油重盐的东西，再好吃的食物入口也都觉得寡淡，可小太子喂的她竟然也尝出鲜美来。

入了八月，佟贵妃便要领着后宫妃位上的嫔妃先行阅选，刘妃在宫里仿若隐形人一般并不怎么说话，德妃家世低微还比不上今次入选的秀女，两人都不好发表意见，只听佟贵妃的安排便是。

今年的秀女里有二人格外引人瞩目，一人是甄太后的侄孙女儿甄氏，容光卓绝性子冷清却进退得宜，在储秀宫住了两个月，引得嬷嬷交口称赞。

另一人则是西宁郡王的嫡幼女，贺皇后幼妹，这女子性子有些许骄纵，善使得一手鞭子，可一张脸与当年元后几乎一模一样——佟贵妃几乎已经想到皇上的反应，一瞬间，纵然身处烈日炎炎的三伏天，御花园里草木繁茂，她却只觉得心头生出一股凄然。

幼年学诗，读到班婕妤《团扇诗》“常恐秋节至，凉风夺炎热。弃捐箧笥中，恩情中道绝。”

，当时不觉其中意，如今回想竟是悚然一惊。

储秀宫里居住着的少女还是影响了后宫诸人，今年的中秋就过得格外寡淡。

倒是德妃，仿佛想明白了，送到景仁宫的东西越发精致，人却真的疏离了，几乎到了闭门不出半隐居的状态，除了偶尔侍奉皇上，一应出现在宫中诸人面前都显得格外清冷，却没想她真的静下来了，皇上反倒生出怜爱之心，越发往她那里去了。

宜嫔原本瞧她不过眼，挑衅几次只觉得拳头打在棉花上，再瞧着储秀宫里鲜活的少女，也生不出争执的念头来。

过了中秋便是重阳，原本要请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阅选秀女的，不料皇太后贪食蟹肉，病了一场，重阳节也就过得草草。

到了重阳一日，皇上领着小太子陪着太皇太后去了大佛寺上香，将阅选秀女的事儿往后推了一推。

殷佐已经一岁半了，无论走路吃饭穿衣都能靠自己，纵然还有些不妥帖，但在景仁宫里，佟贵妃并不拘束他。

殷佐前世在病房里呆的久了，如今能走得稳当了在景仁宫就闲不住了，没事儿的时候就令宫人陪着他在院子里捉猫猫也觉得很愉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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