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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出生那年,建康城的柳絮飘得特别早。母亲说外头兵荒马乱的,连宫里的蝉鸣都透着一股子急躁。祖父元皇帝刚在江东站稳脚跟没几年,北边石勒的骑兵还在淮河边上晃荡。父亲成帝那会儿才二十出头,抱着我在御书房批奏折时,朱笔尖上的墨汁滴在我襁褓上,染出朵歪歪扭扭的红梅。
三岁那年开春,父亲突然在朝会上呕了血。我记得那天奶娘抱着我从长秋殿往太极殿跑,路上撞见好些穿深青色袍子的太医,他们的药箱磕在宫墙砖石上,咚咚的声响像催命的鼓点。父亲躺在龙榻上,脸色比宣纸还白,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像蚯蚓在爬。他最后摸了摸我头顶的玉蝉冠,说了句"别学你伯父",话没落地就咽了气。后来我才懂,他说的伯父是那个被权臣扶上皇位又拽下来的晋明帝。
守孝的三年里,母亲总把我搂得死紧。她身上沉水香混着眼泪的咸味,手指节捏得发白:"丕儿记着,这宫里的青砖底下埋的都是人骨头。"我七岁那年,庾家舅舅们带着铁甲兵闯进显阳殿,说外头有流民作乱,硬是把我和母亲塞进马车往会稽跑。车轮碾过朱雀航的木桥时,我掀开帘子看见建康城烧红的半边天,护城河里的倒影像打翻的胭脂盒。
十五岁行冠礼那天,我在太庙给祖宗磕头,膝盖压着冰凉的金砖,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冷笑。转头看见大司马桓温的貂蝉冠晃得刺眼,他腰间佩剑的玉璏磕在青铜香炉上,"当啷"一声。礼官唱赞的声音突然就卡在喉咙里,像被人掐住脖子的公鸡。那天夜里,我在寝殿摸到枕头底下的短刀——是母亲托人从宫外捎来的,刀刃上淬着层发蓝的寒光。
咸康八年的雪特别大。我正跟着王羲之练《乐毅论》,外头突然传来钟鸣。砚台里的墨汁冻成了冰碴子,王先生的手抖得厉害,笔尖在宣纸上洇出个黑疙瘩。中常侍跑进来时摔了个跟头,冠冕上的璎珞散了一地:"琅琊王...不,陛下,该您坐朝了。"我这才知道堂兄司马聃在显阳殿咽了气,死前攥着传国玉玺不撒手,五个黄门侍郎都掰不开他的手指头。
登基大典那日,朱雀门外跪着的文武百官像晒干的虾米。我穿着十二旒的冕服,后脖梗被压得生疼。经过桓温跟前时,他忽然伸手替我正了正玉带钩,掌心老茧刮得我肋骨生疼。礼部尚书念祝词的声音在风里打着转,我盯着他靴尖上沾的泥点子,突然想起三年前被废的司马奕——听说他现在整日对着铜镜梳头,说里头住着先帝的魂灵。
头回临朝听政是在二月二。御史中丞和度支尚书为赈灾钱粮吵得脸红脖子粗,我在龙椅上数着藻井上的蟠龙鳞片,数到第三百二十七片时,听见桓温咳嗽了声。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,连举着笏板的手都定在半空。他出列时铠甲哗啦作响,说要带兵北伐收复洛阳。我瞥见母亲在珠帘后摇头,手里攥着的佛珠突然断了线,檀木珠子滚了满地。
那天夜里我在西堂批奏折,闻见窗外飘来艾草烧焦的味道。值夜的黄门说,是桓大司马的亲兵在宫门外焚书——烧的都是主张迁都建康的折子。朱笔在绢帛上洇开个血点子,我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。案头的青瓷烛台"啪"地爆了个灯花,吓得我打翻了砚台,墨汁顺着龙纹案角往下滴,像条蜿蜒的黑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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