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宫月放下帘子,心里愣怔怔回不过神来。
往常斯文的郎君,私下里惯会耍横斗狠,倒是难得一见。
如果慕凌风在这里的话,断不会出现这种局面吧?
南宫月紧了紧袖口,里面有一支墨玉簪,是她让齐公公为慕凌风挑选的贺礼。
眼看日头西斜,她顺着石径往外走,今日怕是见不着了。
虽没有见着人,公卿家的儿郎倒是都见了一面,慕飞扬带领的一帮庶出纨绔子弟,和慕凌风身边聚集着的世家嫡子,气韵截然不同。
如果说这里面的谁,想纳进后宫的话,她一个也没看上。
晋国公府明显将她要来冠礼的消息,悄悄透露给了世家大族和公卿之家,听水榭里面的争吵声,似乎看不上晋国公府的做法。
她当初答应慕凌风得空会来,并没有明旨,慕凌风就那么笃定她一定会来?
南宫月一边走,一边想着晋国公府的用意,发现走到了一个分岔路,一个碎石夹道,和一个松柏半掩的小路,旁边是高高的院墙,四周安安静静,她似乎真迷路了。
正犹豫该走哪条路时,只见碎石夹道尽头人影一闪而过。
南宫月果断选择了碎石夹道,好歹遇上个人问问。
待她穿过小道,竟来到了一处肃穆的院落。
四下无人,刚绕出连廊,突然一声暴怒,自紧闭的门扉传了出来。
“跪下!”
“祖父消消气,当心身子。”
南宫月愕然,这是晋国公的书房?
正愣神之际,冷不防被人一把拉到窗下,同时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。
“嘘!”韩非离拉住南宫月,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。
……
菡萏院里,慕晴拢了拢外衫,想着母亲的嘱托,望了一眼纱帐低垂的大床,脸上一阵燥热。
“小姐,”贴身丫鬟匆匆跑了进来,喘着粗气,“奴婢远远看着王爷朝这边来了。”
“那你快去通知母亲,走后门,别让人发现了。”丫鬟急忙应下,又猫着腰从后门出去了。
这时候,赵宴礼也在小丫鬟的指引下来到了院门口。
“王爷,这就是菡萏院,奴婢告退。”小丫鬟将人带到,行礼就退下了。
赵宴礼冷眸扫了一眼半掩的院门,姿态闲适地过门不入,避到一侧的山石旁,伸手隔空打了个手势,一暗卫立刻现身,跪下回禀道:“主子,已将亭山侯带去了陛下身边,前院也已经安排妥当。”
“通知彩蝶跟去伺候,再敢离开半步,就不用待在侍卫营了!”赵宴礼吩咐道。
暗卫应是,一个闪身离开了。
跟在身后的章平问道:“主子,这菡萏院还去不去?”
“去!”赵宴礼眼神冷厉,“去将那个叫孙钊的,诱到菡萏院来。”
赵宴礼捏了捏玉龙戒,他一出大厅就知晓了南宫月遭到慕飞扬的调戏,现下还想用肮脏的手段来要挟自己,晋国公府的后院果真肮脏不堪。
这样出身的慕凌风,能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谦谦君子吗?
姑母养的好儿女,一个想诱惑他,一个想诱惑陛下。这么多年还是死性不改,想要的就知道用下三滥的手段去抢,将晋国公府的后院搞得一团糟不算,还想将手伸到宫里来了。
不知死活!
两年前,他这个好姑母硬是想促成和北越的联姻,好让祖母出面逼他一并娶了慕晴,结果,半路杀出来个南宫月,砸了王府,搅黄了这桩婚事。
人人都道是陛下砸了王府,冷落了他,他才没有娶北越公主。事实上,是他偷偷命人传话给南宫月,却没想到她反应那么激烈,直接砸了王府。
犹记得当时王府一片狼藉,南宫月脚下踩着红绸,红着眼睛望着她,一言不发,任眼泪簌簌往下掉。他败下阵来,待要哄她,她却甩开衣袖回了宫,一个月没理他。
那座王府砸了也好,除了祖母,那里没有一个地方,没有一个人,值得他留恋。
赵宴礼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,想起六岁那年,自己穿着一件破夹袄,在大雪纷飞的傍晚,躲在王府祠堂里,偷偷吃供桌上的祭品。
他自小在西戎边境长大,父亲战死沙场后,母亲也跟着病逝了。他年幼,说话带着浓重的西戎的口音,回到京都王府,人人都嫌弃他,姑母更是指着他的鼻子,骂他是孤煞星,讨债鬼,克死双亲。
他至今不知道,姑母为何用那样恶毒的话,来咒骂一个懵懂的孩子。
幸好,他被孝贤帝发现了,将他从供桌底下拉出来,心疼地握着他的手,问他愿不愿意跟他走。
他当即点了头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祖母追出门去,偷偷给他塞了几张银票在身上,又塞了几个荷包给他身边的内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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